第1章回府
宋浔征战四月,回府那日。
我的灵魂便悬浮在半空中看着他。
他千里奔袭,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便迫不及待的拥丹月公主入怀。
四月未见,他在边陲晒得有些黑,可身姿挺拔却更胜从前。
丹月公主娇羞的靠在他怀中,“浔郎”
她的眉眼,几乎是与我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
但从前,她与我只有八分相似。
半月前,她将我射杀在城墙下时,于血泊之中抬起我的下颌,用与我相同的声音,对我说:“贱人,明明本宫更好看些,可为了夫君,偏要改换成你的容貌与声音,便知足吧。”
知足?
应该是知足的吧,堂堂一朝公主,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把容颜和声音改换成她最看不起的卑贱奴婢。
宋浔语气温和的开口:“丹月,四月未见。你似乎丰腴了些。”
丹月公主愣了一瞬:“王爷不喜欢?”
宋浔神色不明:“丹月怎样,都是好看的,只是孤有些怀念,公主起舞的日子。”
丹月公主压下慌乱的神情。
她原是志在必得的,只是可惜,我自幼习舞,一舞惊鸿。
区区数日,她是学不来的。
宋浔脸色疲惫,放下了帷幔。
我不想接着看下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是明了。
我出嫁之前,京中盛传,定远王宋浔,体弱多病,性子阴鸷难以相处。
嫁他之后,才知传闻都是无稽之谈。他开朗健壮,性情明媚。
偌大王府,他连个侍妾都没有。
自我们成婚,他便日日宿在我房中。
宋浔极爱我在床地之间的表现,或许是我常年练舞,腰肢细,深得他心。
可我原本是有些怕他的。
定远王一脉世代戍守西境,宋家儿郎,皆是骁勇善战之人。
多年前京中便有传闻:
定远王不安,则天下不定。
作为唯一的异姓王,便是连圣上,都忌惮的存在。
于是自宋浔出生起,宋家便对外宣称,他体弱多病,不堪大用。才得了几年平静时光。
可突厥王突攻而来,宋家满门忠烈为保江山,战至终只剩他一人,袭爵定远王。
身上为了安抚宋家惨烈,下了许多封赏。
自古皇家封赏,多是,金银玉器,珠宝美人。
可定远王身份特殊,寻常珠宝美人,如何昭示陛下对定远王的殊荣?
于是今上将他最宠爱的妹妹,丹月公主,赐予定远王为妃。
本朝从未开创过,公主不招婿赐予臣子为妃的先例。
公主天潢贵胄,下嫁臣子为妃,是辱没了公主。
且西境寒凉,太后娘娘,自是心疼丹月公主的。
公主可以另封,可女儿只有一个。
便让人张了皇榜,遍寻天下与画像中女子相似的容颜。
那日,我娘亲病得要死了,可府中小厮,要尽了我的贴身财物,却仍是不肯,为我娘,寻一个郎中。
我身无分文的从狗洞里爬出府,刚好撞见皇榜上贴的画像,我不知那画中女子是何人,我只知道,我与她有八分相似。只要揭了这个皇榜,我娘便有救了,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甘愿。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
画像上的女子终究是要了我们母子俩的性命。
第2章刺痛
我的灵魂控制不住的往帷幔内侧飘去,鲜红的帷幔刺痛了我的双眼。
这是我嫁与他时,他亲手挂上的帷幔,他曾说:“如此鲜艳的颜色与你堪堪相配。”
丹月公主娇笑着依偎在他怀中,伸手却摸到了他胸口的伤疤。
伤口狰狞扭曲,她指尖瑟缩,似乎有些害怕。
金枝玉叶的公主,自是没有见过这样狰狞的伤疤的。
可我的夫君,是西境杀神,是朝廷的定远王。
这条伤疤,便是西境突厥大军压境时,他取突厥王的项上人头时留下的。
是属于定远王的卓著功勋。
我有些心疼,那伤疤原本比现在还长些,是我调制了许多药膏,才让它淡了这许多的。
我轻抚着那条伤疤,有些难过。
我不想让公主顶替我,虽然我知道,就算我死了他也会娶别人,可公主是取我性命的人。
我的尸体,如今被她切成了块,装在麻袋里,扔在沐阳宫不见天日的古井中。
我只希望,他能发现端倪,将我的尸体与我娘葬在一处。
当然,我更希望他发现真相,为我报仇。
就算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庶女,也不希望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
可他看不见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握住丹月缩回的手指:“你怎的好像有些怕?”
眼眸之下带上寒意,语调也有些冷。
“怎得回京半月,竟有如此之多的变化?”
丹月公主被他的寒意震慑,慌忙下榻:“经年在西疆陪着王爷,乍然回京,许是有些不适应。若不是姑母身体不好,我便也不会回去。”
丹月公主口中的姑母是我娘亲,当初因为我替嫁公主,她便从我的娘亲,变成了我的姑母。
公主与太后拿捏了我娘亲的性命,让我回京。
我却也没想过,我与娘亲竟双双死在宫中。
宋浔有些失神,我曾同他说过,年幼时流落民间,被姑母照拂过。
“王爷?”
他摆了摆手:“罢了,既是她身体不适,你去瞧瞧也无妨。”
成亲之后,他曾问过我,是否想回京一趟,若是想他便陪我,当做回门。
可那时我只是摇了摇头,太后送我出嫁前,曾千叮咛万嘱咐,无事不必回来,否则我爹的荣华,我娘的性命。皆是由我断送。
公主再次上榻,宋浔却已穿好外袍。
“回禀奏折还未书写,公主先安歇吧。”
第3章归位
待宋浔走后,李嬷嬷推门而入。
“公主,王爷似乎有些疑心。”
李嬷嬷是出嫁时,太后便让我随嫁的,前几年一直对我十分照顾,我曾天真的以为,是遇见心软的嬷嬷。
半生苦难,终究有了出口。
死前才知,原来她便是太后的眼睛和耳朵。
“嬷嬷为何这样说?”
“按惯例,王爷只要在府中,便是宿在她房中,便是有天大的军情,亦是后半夜才去书房处理。从未有过,半途而废之理。”
公主的丹蔻嵌进了手掌中,怒骂道:“贱人,天生狐媚样,勾得王爷连军政大事都要后延。”
我也不知为何身份尊贵的公主,骂起人来总是污言秽语。
“姜婉怡,小贱人,浔郎这样的神武之人,也是你配拥有的?”
姜婉怡,是我的名字。
当初丹月公主死活不愿意嫁宋浔,不只是因为,西境贫瘠,战乱不断。
而宋浔又是性格难以琢磨的人。
更重要的是,丹月公主那时属意新科状元,听说那状元郎,唇红齿白,长了一副好相貌。
引得京中的许多名门闺秀,求着自家父亲,榜下捉婿。
而公主在捉婿中,拔得头筹。
可皇家之礼,怎容得公主如此胡闹。
而恰逢此时,圣上下旨,将丹月公主赐婚于宋浔。
她自是不愿。
在她心中,定远王懦弱不堪大用,而西境纷争不断。若是嫁过去,一定是要命丧西境的。
这才打定主意遍寻民间与她相似的女子,替嫁给定远王。
不过是寻个替死鬼罢了。
若不是那新科状元,于朝堂之上再无建树,丹月公主大约不会因着一面之缘宛若疯魔。
宋浔袭爵后,在西境屡建军功,圣上召他回京述职。
丹月公主只见了宋浔那一面
便后悔让我替嫁了。
定远王面若冠玉,身姿挺拔,军功赫赫,灿若骄阳。
自是那出生寒酸,略得几分颜色的新科状元无法相比的。
从那日起,她便得了相思病。
费尽一切心机的,想要让一切归位。
第4章布局
我飘向宋浔的书房,宋浔正与谋士讨论京中布局。
宋家手握重兵。
天子庸碌,实无治理天下之能。
是以,宋浔早有逐鹿天下之意。
宋浔从未在我面前隐藏过这样的心思,在他眼中,公主又如何,不过只是圣上笼络他的一个女人罢了。
在西境,他才是王。
太后召我回京那日,我原本是打算隐晦提起宋浔的心思的。
可我还没见到太后,便被公主射杀在城墙之下了。
天边见白时,宋浔才议事完毕。
“王妃回京时,京中可有异动?”
“回王爷,不曾。”
宋浔敛下眼眸示意谋士离开,唤来春桃同她说:“命王妃做一盏银耳羹来。”
丹月公主得到这个消息顿时慌了神,公主养尊处优,可不会做这些。
其实我也不大会做,不过是幼时不受宠,花胶燕窝皆未得食。只有银耳羹易得,娘亲常做来,能让我解解馋罢了。
可宋浔却极爱我做的银耳羹。
说来我也有半月未曾吃过银耳羹了。
我回京时,一路车马劳顿,吃的少吐的多。
刚进宫门才下马车,便被丹月公主乱箭射杀了。
待丹月公主手忙脚乱的做好端上来时,宋浔却只是目光审视的盯着碗。
一语不发。
这银耳羹有何异样?
我顺着他的目光,瞧向那碗银耳羹,心下了然。
我做此羹,与旁人不同,喜放红糖,不喜冰糖。
而眼前这碗,清汤寡水,毫无颜色。
丹月公主看着他的神色,觉出了不对,恭顺的对着宋浔跪拜下去:“王爷,是我错了,不该瞒着您。”
宋浔神色探究:“丹月说说,你瞒着我什么了?”
她举起被纱布缠满的双手,“王爷,今日做羹汤时,不小心打翻了,烫到了手,无法再做一碗。
这一碗,是春桃做的,王爷莫要生气。”
宋浔神色温和,将丹月抱到腿上:“一碗羹汤而已,既然伤着了,孤便让军医,来为你瞧瞧。”
我愣了,宋浔从前,虽也算关心我。
可这样的小伤,府医便能看了,为何,要劳动军医?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第5章更衣
丹月公主借口更衣,回到了卧房中,大发雷霆:“蠢货,跟在姜婉怡身边这样久,连个银耳羹都跟她做的不一样?”
春桃匍匐在她脚下瑟瑟发抖,她没什么可争辩的。
春桃是公主身边的掌事大宫女,我这样的卑贱身份,怎么使唤得动她呢。
嫁入王府这几年,所有需要贴身宫婢做的活,都是我自己动手。
熬制银耳羹这样的粗活,她自是连看都不看的。
“蠢货,若不是我备了后手,今日便要露馅儿了!”
丹月公主还在生气,李嬷嬷推房而入:“殿下,宋家的军医有些难缠,若你诊脉,怕瞒不过王爷。”
丹月更气了:“浔郎那样的性子,怕是不由我。”
李嬷嬷神色凝重起来:“王爷大约是怀疑姜婉怡有孕,才如此上心。”
有孕?
怎么会呢?
就算宋浔在人前宠爱我异常,便也是顾着公主的身份。
每日清晨,我为他正冠后,他都让人端来一碗黢黑的汤汁,让我喝下去。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想,他是不想让我有孕的。
便是有孕,怕是也不会让我生下来。
丹月面容扭曲:“幸亏让这个贱人死无全尸,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是啊,我可是死无全尸呢。若是有孕,如今也只是一团血肉了。
李嬷嬷安慰她:“殿下,为今之计,只能辛苦你假装有孕了。”
丹月服下了李嬷嬷给她的药丸,神色坦然的让军医诊脉。
军医诊脉后,神色欣喜:“恭喜王爷,王妃有孕了。”
宋浔嘴角微扬:“赏。”
他虽是笑着,可我总觉得他神情中,有压不住的狠厉。
我猜的没错。
他怎么会让公主生下自己的子嗣呢。
“来人,去京中报喜。”
他转头对榻上的丹月说:“边境寒凉,孤便陪着公主,回京养胎。”
宋浔布置,已有数年。
为让圣上放心,他从不曾主动进京。
难道,他真的要起兵造反了?
第6章慌乱
宋浔离开后,丹月公主慌乱至极:“王爷为何突然要进京?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李嬷嬷沉着道:“王爷一向杀伐果断,若是发现什么,定是宁肯错杀不肯放过的。”
“殿下不若,休书一封给太后娘娘,让娘娘打点好京中。”
不愧是宫里的老人,我被她算计其中,并不算冤。
那时她带着我娘亲的信笺,说是我娘亲病重,要我回京见最后一面。我慌乱至极,生怕见不到我娘亲最后一面。
我甚至都没想起来,我娘亲,不会写汉字。
圣旨很快传来,命定远王携公主回京养胎。
宋浔选了正午出发。
我有些无力,我是鬼,这样的烈日,会将我灼为灰烬的。
丹月公主身形臃肿,在烈日下脸色有些灰白。
宋浔翻身下马,吩咐侍从:“拿把伞来。”
他亲自撑伞,护着丹月公主,坐进了马车之中。
我便隐在伞中,跟着娇笑的丹月飘进了马车内。
宋浔从前对我虽好,却不曾如此细心过。
我有些难过,若是我还活着,就好了。
马车行了十日,终于入京,却在姜府门前停下。
丹月有些疑惑:“浔郎这是?”
宋浔回眸:“你不是说,你姑母病了吗?难得回京,便来探访。”
丹月压下脸上阴晴的颜色:“半月前才看过,应是大好了。”
我娘亲,不会好了,她同我一道,在那寒凉的水井中,含恨而亡了。
宋浔却问:“怎得不见姑母?”
其实宋浔从未见过我娘,只是有一次梦魇,我抱着他哭出了声。
他问我时,我便胡乱编了个曾流落民间,被姑母照顾过几年的理由。
不想,他竟记得。
我爹面露难色,但宋浔的眼神锋利如刀。
只得诚惶诚恐的开口:“贱内……贱内……王爷恕罪,贱内半月前染病而亡了。”
我娘亲,可不是染病而亡,而是被赐死的。
太后娘娘担心,我死后我娘闹到宋浔面前,坏了丹月公主的大事。
于是便在宫中赐死了我娘,又拿着我娘的手印把我从边关骗了回京,这可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阿。
第7章瞑目
“王爷,丹月有些不适,想休息一下。”
丹月公主双手扶额,一副柔弱的模样。
宋浔见她脸色苍白,便挥手让下人带她下去休息。
我跟着她,到了客房。
“李嬷嬷,那贱人的娘,被母后赐死后葬在何处?”
“老奴亦不知,从前从未听闻王爷对此事如此上心。”
就在两人神色各异时,有宫婢来报,“太后娘娘,请王爷携王妃入宫。”
“知道了。”丹月公主还是有些烦躁。
“到了沐阳宫,便是太后娘娘做主了,公主不必担心。”
马车一路前行,行至宫门时,我的灵魂却不住的颤抖起来。
痛,好痛。
那万箭穿心的痛苦,仿佛又让我经历了一般。
宋浔盯着丹月雀跃的脸庞有些疑惑:“你回宫如此开心?”
丹月公主这才敛了笑意:“浔郎,这毕竟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宋浔蹙眉却不再多说什么,我同他说过,我是不喜皇宫的。
我看着宋浔扶着丹月进了沐阳宫。
原本是不想跟上去的,可我又能去哪儿呢?
才踏入沐阳宫,丹月便扑进了太后怀中。
太后娘娘自是慈眉善目的对着丹月公主,隐忍又担忧。
可她对着我和娘时,却不是这样,
而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肆意妄为,视人命如草芥。
我与我娘,两条性命,皆葬送在这沐阳宫中。
一只白猫从梁上飞下,宋浔身手矫健的跟了上去,可那猫却灵巧过人,饶是以他战神之姿,仍旧无法捕捉。
那白猫在店内左窜右跳,一个不注意便沿窗户跳进了院中。
沐阳宫中有一口古井,我的尸身,便是被丹月公主沉入这古井之中。
白猫刚要越过古井,却被宋浔拿下。
一堆人跟在他的身后,我知道,他们害怕,害怕宋浔寻找我的尸体。
宋浔自是没有察觉,他提溜着白猫,交到了宫人手中:“王妃孕中,莫要让这畜生,惊了胎。”
“定远王这是心疼丹月呢?”太后娘娘慈眉善目的笑道。
丹月公主自然欣喜,娇笑着:“王爷待我一向很好。”
我不想看这合家欢乐的一幕。
他们一家和睦,可我和我娘亲,在那冰冷的井水中,至死不得瞑目。
第8章相守
圣上听闻定远王入宫,便差遣大监来请走了他。
丹月公主在他走后,赶紧扑进太后娘娘怀中:“母后,浔郎从前对那个贱人,是真好呀。”
太后娘娘扶着他的后背:“真是傻孩子,你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定远王对她好,还不是因着你的名头吗?”
丹月自是欣喜:“莫说她死了,便是她活着,也不是我的对手,一个低贱的奴婢,又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可是母后,我瞧着浔郎,似乎极度在意子嗣,我在此事上骗他,会不会……”
“也不算骗他,那贱奴死时,确实已有身孕了。”太后慢条斯理的说。
听到这里,我腹中翻涌,胸口如撕裂般疼痛,我可怜的孩儿,竟是在不知时,便随我一同堕入冰冷的深井中了。
丹月松了一口气:“幸亏我已杀了她了。”
太后宽慰她:“丹月,你是王朝的公主,自是比那贱奴更与定远王相配。既你已想通,此后的日子,便与定远王长长久久的恩爱下去。”
说到宋浔,丹月绽开了笑容:“浔郎,自是女儿良配。”
夜幕已至,宋浔却还没有回沐阳宫接丹月。
我有些疑惑,明明他白日里,一副对丹月关心的模样,却为何还不来接她?
我在皇宫内漫无目的的飘行。
“京中一切安排妥当了吗?”
这声音有些熟悉,是宋浔谋士萧潜。
下人皆称是,只有一人多了句嘴:“王妃如今怀孕了,是否会影响王爷计划?”
宋浔出来刚好听见:“计划照旧,布置去吧。”
宋浔似乎有些醉了,萧潜也看了出来,扶住宋浔前行:“王爷,送您回哪里?沐阳宫吗?”
宋浔却答非所问道:“孤征战回府那日,与王妃同养的蛊虫,莫名死了一只。”
萧潜笑道:“南疆蛊术原本就是无稽之谈,王爷从前不是不信这些吗?”
宋浔却有些愠怒:“孤斩突厥王时,受了重伤,快要救不回来时,是她用血日日饲养蛊虫,孤才捡了一条命的。”
萧潜忙道:“属下并无冒犯王妃之意,王妃如今已有身孕,王爷莫要忧思过虑。”
宋浔的眼神有些迷茫:“是啊,她如今已然有孕了,孤与她大约是能相守的。”
第9章相伴
宋浔踏进寝殿时,丹月已睡下了。
金枝玉叶的公主,自是不知道等待是何滋味的。
宋浔没有上榻,坐立在椅子上沉沉而眠。
多年行军,任何恶劣的环境,他都能睡着。
但在睡梦中,却又异常警觉。
可我如今是鬼魂了,便是此刻我仔细端详着他,他也无法察觉。
他刚刚说,他胸口那道疤,是我日日用血喂养的,他是如何得知的?
他养在身边的那只蛊虫,大约是在我死后突然暴毙了。
他拧着眉头,似乎做了噩梦,是什么样的梦,能让他这样的行伍之人,落下了一滴泪?
“丹月……”
他在含混不清的喊出这两个字后,猛然睁眼。
“只是梦,她……不过是圣上的手段罢了,宋浔你莫要被她哄骗了。”
宋浔揩拭掉脸上的泪,语调冷酷的说。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他宠我,但不爱我。
他宠的也不是我,是朝廷的公主。
可我一世孤苦,除了娘亲,便是他对我最好。
我不在意他爱不爱我,我只是,想与他相伴终身罢了。
第10章停留
宋浔还是起兵造反了,他把刀架在圣上脖子上时,圣上害怕了,立时写了退位诏书给他。
他便这样,兵不血刃的,荣登宝座。
丹月公主,哦不,现在该叫皇后娘娘了。
新帝登基后,颁发的第一道圣旨,便是三年内,不选秀。
“帝后相和,那可是要举国同庆的喜事呀。”
“偌大一个后宫,就只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可真是得了天下的恩宠呢。”
“可不是,听说从前在西境时,王府之中,连个侍妾都没有,只独宠王妃一人。”
可宫人转述给沐阳宫中的皇后娘娘听时,皇后娘娘却在宫中大发雷霆。
“姜婉怡,果然是下贱胚子,除了床事,你还有什么能耐?”
新帝登基已半月有余了,宋浔一次未踏入过沐阳宫。
太后娘娘踏入殿门时,我正看着她,将从前我最喜欢的那盏琉璃,砸在地上。
太后娘娘劝她在床榻之事上下些功夫。
“母后,难道你要我学那狐媚子吗?”丹月又砸了一盏琉璃。
“陛下如今已是九五至尊了,姜婉怡便是死了,此后宫中也会有李婉怡,张婉怡。难道你要把她们都杀了吗?”太后语气仍旧温和。
这母慈子孝的样子,又让我想起了我娘亲。
她听说我要替嫁时,拖着病中身躯跪在我爹门前三天三夜,央求我爹,不要将我送去替嫁。
后来,她又为了我,死在了这沐阳宫中。
她身份卑微,什么也没有。却愿意,用她仅有的性命,来换我一世安康。
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却为了我,死在上位者手中。
丹月似乎消了气,又问起我的尸体。太后语气轻松地告诉她,古井深不见底,两个贱婢罢了,死都死了,难道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吗?
是啊,我已在这人间停留了许久了,可我既报不了娘的仇,也报不了自己的仇。
也不知我为何要停留在这人间。
第11章滑胎
宫人来报,说陛下驾到,已到园中了。
丹月一身素衣,匆匆从寝殿内迎了出来。
宋浔站在海棠树下,黄袍加身,比从前多了几分帝王气度。
丹月眼中皆是惊艳,竟忘了同他行礼。
宋浔拈起一朵海棠,簪在她鬓边。“今日这身装束,与海棠很是相称。”
丹月欣喜万分,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陛下许久未来,臣妾……”
宋浔打横抱起了她,声音有些哑:“朕,亦想你。”
下一刻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又将她放在地上:“皇儿,尚有不稳。”
丹月眼中的怒气,差点溢出:“陛下,皇儿无事的……自有了他,陛下已许久未与臣妾……”
宋浔眼中的笑意转为怒意:“皇儿为重,朕改日再来看你。”
他走后,丹月将身上的素衣摔在地上:“我都听了母后的,将自己装扮成那贱人模样了,竟是这假胎阻了我。若他次次用这做借口,那我这假胎如何成真?”
李嬷嬷宽慰道:“娘娘,这宫中,要保胎难,要堕胎还不容易吗?”
先前那白猫不知又从何处窜出,李嬷嬷眼疾手快,逮了个正着。
小说《替嫁死后,夫君为我报仇了》 第1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