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深海

我和海蓝保持着每年三次的见面频率。

为了得到她的夸奖，我一刻也不敢松懈。

有一回，我捧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满心以为，她无论如何也该夸我一句了。

她却只是淡淡地说：“这个成绩是应该的，你知道家里花了多少钱供你吗？”

像是被禁锢在一条周而复始的跑道上，我徒劳地奔跑，却永远没有惊喜。

越努力，越失望。

一年又一年，曾经以为遥远的18岁，终于到了。

我撑着最后的力气，考上了一所本地的211大学。

系统鼓励我，去找妈妈吧，你努力了这么多年，她其实都看在眼里。

我苦笑。

那又怎样，她是不会认可我的。

这些年，偶尔我会去海蓝的家附近转转。

很多次，我看到她眉眼弯弯地对女儿说：

“果果真棒，都能自己骑车啦！

“果果画的是谁啊？哇，是海绵宝宝哎，真棒！

“果果又长个子了，真棒！”

……

这不是夸得挺顺口吗。

怎么到我这里，就那么难呢？

我从没有妄想过加入她的家庭。

只是期待，她能把作为母亲的爱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

可她不能。因为，她不爱我。

爱一个孩子，就会竭尽所能地陪伴，会关心他的喜怒哀乐，哪怕再微小的进步，也愿意为他喝彩。

而不是除了打钱，任由他自生自灭。

我都明白。我早就是个懂事的大人了。

可我还想最后再试一次。

我拍下录取通知书，发给海蓝，语气诚恳又卑微：

“妈妈，我考上大学了。虽然你一直不喜欢我，但我依然渴望成为你的骄傲。

“儿子努力了这么多年，您可以，表扬我一次吗？”

发完，我紧紧握着手机。

等待让每分每秒，变得无比漫长。

屏幕上终于弹出她的回复。

我激动地点开——

“说得那么可怜，你学习是给我学的吗？

“考上大学是应该的，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校，还觍脸要表扬？”

心里那片叫作尊严的地方，轰然坍塌。

我绝望地输入：“我只是想让您夸夸我，求您了，不然，我快要死了。”

她漠然：

“不夸你就要死要活，谁给你惯得臭毛病？

“时深你听着，我是永远不会夸你的。考上大学又怎样，傻子就是傻子。”

傻子就是傻子，死不足惜。

就这样吧，结束了。

小说《告别深海》 第7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