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颔首,过了一瞬,思忖道:“我觉这小娘子不简单,她好似知道若是研制出您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威力,并且对其充满了畏惧,就好像……知道一切,尽在她掌握中。”
李钰宗的眉头拧紧,眼眸中满是思量。
“她身上藏着秘密,听她的未必有错,不论什么办法,能拿到东西就好,我倒要看看,是否当真有这种武器,能比倭寇的火炮还好用。”
他有头脑有策略,在此之前百战百胜,从未有过败绩,之前也曾将倭寇彻底击退,消停了两年。
也不知从何处发明一种叫火炮的铁疙瘩,下装四轮,可以扭转方向,以火为引,便会有一声巨响,可出百步,骤然炸开,伤人无数。
正是借助这等逆天物件,倭寇愈发猖獗,先后攻打了海域周边地带,无一败绩,野心愈发膨胀,竟将算盘再度打在了大燕身上。
仗着有火炮,屡次发兵,在绝对武力面前,饶是都是长枪手上阵,也会在还未接近敌人之前,就火炮炸死。
他不是没有派人前去打探过火炮做法,但倭寇对这方面嘴格外严实,硬是一个字也不肯说,探查数月,也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伤亡人员日益增加,李钰宗苦不堪言,年关之际,与年轻帝王促膝长谈后出宫,已经是晚上,盛京灯火通明,烟火齐鸣,也就在那时候,李钰宗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若是烟火能稍加修改,许就能有远超过倭寇的火炮,从而击败倭寇。
于是他第二日就去与帝王说明了他的想法,也得到了帝王的大力支持,可盛京所有生产烟火的人研究了许久,也都是些不轻不痒的效果,完全达不到他的预期。
朝堂有人家眷在淮都周边,与之讲述过璀璨阁的事,上报给了帝王,又念李钰宗老家就在淮都,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他去办。
如今想起来,这件事竟是因他而起。
又是两日,赵光显登门拜访了赵家,甚是亲和,谈及赵婉与李钰宗的婚事,还道二人是一对神仙眷侣,赵家二老连忙称是,一个劲的挑好话说。
一会说赵婉为人手脚麻利、头脑聪明,是能担任将军夫人的最佳人选,又道李钰宗为人如何骁勇,自幼与赵婉熟知,夸的天花乱坠,不知晓的人,还道这真是对年少情深的神仙眷侣。
赵光显一直摆着只笑不语的谱,神游听他念叨完,才道了句,“赵婉寻常都与什么奇怪的人来往密切?”
赵钱氏眼珠子一溜,连忙道:“大人莫要听信了外面人的谗言,我家赵婉可还是黄花大闺女,清白之身,随时都可以是请人去验。”
赵光显蹙着眉,不置可否,谁也揣摩不透他在想什么。
赵申上前小心翼翼问:“小的斗胆,问一问巡抚大人可是要找人?”
赵光显抬头盯着他,赵申连忙低下头,“小的无知,大人恕罪。”
他招招手,“你叫赵申?你姐姐平日都与谁来往?”
一听这话,赵申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问对了,眼前一亮,思忖道:“我姐在淮都经营一家店铺,寻常来往商客多,还望大人明示。”
“权贵,有身份地位的,与朝廷相关,在李钰宗回来前就有所联系。”
赵申仔细思索了一番,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凑上前道:“倒是真有这么个人,是陈员外,他家中良田百亩,甚是显赫,听说是有亲人在朝中任官,每年过年,都会驱车前去盛京,去那亲戚家中拜年。他家阔绰,不论好事丧事,又或是节令,都要买烟火爆竹,二人颇为熟稔。而且……”
他停顿了一会,像是犹豫要不要说,又像是故意吊着他胃口。
赵光显果真来了兴致,问他:“而且什么?”
赵申:“而且,李将军也认得他,还想将我堂妹送给他当小妾,我堂妹不肯,以为是我姐的主意,去我姐那闹的一番,反叫李将军遣人上门警告了一番。”
赵光显‘噢’了一句。
他知晓李钰宗回来第一件事不是回乡,而是去见的赵婉,可见这人重要性。加上以往不曾听他提起过这个人,叫赵光显怀疑赵婉身上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而这陈员外,许就是二人之间的知情人。
赵光显又问:“陈员外在朝中亲眷是谁?”
赵申对此并不清楚,脑海里搜刮了个遍:“好似是他们祖辈宗室的,也姓陈,是个武将。”
“武将……”
“对,是个武将,与李将军一同打过仗,陈员外自个吹嘘的,前两天才去给李将军送过礼。”
说的是关于赵芊的事,去感激李钰宗做主的,外人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但赵申显然事看出赵光显想知道什么,又刚来淮都,不清楚这些细枝末节,故意没有说明白这点,误导他想到别处去。
赵光显眯了眼,显然相信了赵申的话,眼中多了几分寒意。
赵申又道:“我那堂妹誓死不愿意嫁给陈员外,为此消瘦了不少,趁着眼下还没被接过去,求巡抚大人做个主!”
赵芊就在堂前,听得稀里糊涂,只有这句才听清楚。
眼下谁说话都不好用,但若是巡抚开口,结果就不一样了。
赵芊立马啜泣两声,哭诉道:“我与赵婉姐姐同出赵家,李将军也不知何故这般对我,竟因为这点小事葬送了我一生。”
赵光显捻了捻胡须。
赵钱氏算是听明白了,也道:“芊芊自幼乖巧懂事,不可能得罪陈员外,定是李将军见她生的貌美,为了讨好陈员外才乱点鸳鸯。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整日以泪洗面,眼下却碰上了巡抚大人莅临寒舍,只得将这点希望寄托在您身上,想叫您开金口,饶过芊芊。”
任凭赵家人说破嘴皮子,赵光显也不见半分动容,故作为难道:“将军品阶在我之上,我如何说的动他?他架子可不小。”
赵申说道:“他就算架子再大,只要他想娶赵婉,你就是他长辈,自是有资格说他的。再者,大人还可以开金口,将芊芊塞到李将军身边,也好打探出大人想知道的事情来。”
赵光显对前面的话并不感兴趣,倒是听到后面,眼中意味深长。
“若是李钰宗不同意呢?”
赵申:“您一片好意,他怎么好不同意呢?”
赵家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赵光显,赵钱氏连忙将赵申拉进了里屋,看了眼外头望着远处出神的赵芊,低声道:
“好端端的你将赵芊给捞出来做什么?能当陈员外的妾氏也不错了,陈家家财万贯,叫赵芊吹吹枕边风钱不就来了?之前还是你说要去指望赵婉,挽回咱们在李钰宗心里形象的,现在又搞这出。”
赵申也朝外眺望,见左右没人,才道:“赵婉性子倔的像头驴,真要短时间内改变她想法谈何容易?我们得做好多手准备。
你看,巡抚大人明显对李钰宗有些意见,又觉得他和赵婉密谋什么,藏着掖着,我们虽然不知道,但推波助澜一下,他指定能把芊芊塞到李钰宗身边,一边帮着打探,一边再将生米煮成熟饭,不管能做成哪个,都吃穿不愁,也能步入仕途。
陈员外虽然家财万贯,但毕竟没法举荐入仕,还是这二人来的靠谱。再说了,人是巡抚要去的,我们再去陈员外家做做难,陈员外不但不能有意见,还得反过来安抚我们,你就说这计妙不妙?”
“妙!真是太妙了!”赵钱氏止不住拍手叫绝。
一石二鸟,还能稳住陈员外,一边再改变赵婉对他们的看法,无论日后是巡抚得势还是赵婉李钰宗得势,他们都可以跟着平步青云。
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想到赵芊,赵钱氏脸色又有几分难看,“当初就该叫赵芊多念几年书,也不至于蠢钝如猪,但凡有你一点聪明才智在,又哪里会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赵申:“你多叮嘱教导,这次可千万别再出意外,不然下次再想找机会近李钰宗的身就难了。”
赵钱氏又立马喜笑颜开,“还是我儿聪明,我儿若是步入仕途,定是当大官的料!”
赵申被说的浮想联翩,仿佛已经看见了日后自己头戴乌纱帽威风凛凛的模样了。
上元过后龙抬头,陈员外家中定了一批烟火爆竹,赵婉亲自带人给送了去。
陈员外的夫人陈徐氏与赵婉倒是相熟,听说她来,叫人来请她进去。
赵婉手头正拿着要送给老顾客的薄礼,自是跟了人进去。
陈徐氏瞧见她进门,连忙上前将人请了进来坐下,“赵小妹,虽然你日后就是将军夫人了,但我今日托个大,问问你,李将军究竟是如何想的,竟想着给我夫君送个妾!”
她语气格外冲动,死活不肯同意,才将赵芊进门的事拖到了今天,可夫妻二人之间天天争论不休,她也甚是烦躁,知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策,谁都知道李将军眼下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谁敢开罪了他,否定他的话,就是公然和他作对。
正一筹莫展之际,赵婉送上门来,她顿时眼前一亮,想着赵婉可是准将军夫人,在李钰宗面前说得上话,当即将人给请了来。
虽是抱怨的话,赵婉也听出了她到底想说什么,“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外面传闻有误,我不会是将军夫人……”
“你就莫要谦虚了,谁还不知道你二人,你外面的传闻闹的人尽皆知,若是将军心中没有你,早就与你断绝婚约了,哪里会等到今日,你就当是帮我个忙,帮我问问缘由也好。”
她想起赵芊就满脸气愤:“那小狐狸媚子,瞧着就不是老实人,若是真进了我家门,我的地位岂不是不保?”
赵婉有些无奈,明白这妇人就是给气糊涂了,大燕律法对婚约管理严苛,不存在有妾室能取代正妻的事情发生。
到底还是要指望陈员外家的生意,赵婉也只得点头答应,说是会找机会在李钰宗跟前问一问,陈徐氏这才愁眉舒展。
“相信有你出马,定能成功,若是这事能成,我必重金谢你。”
赵婉:“不敢不敢,我也不过氏提一嘴,至于他如何想,我便不知晓了,无功不受禄。”
避免她还要在这事上纠结,她连忙端了身后丫鬟端着的托盘,送到了陈徐氏面前。
“这是我新物色的雪纺蚕丝纱,有弹性且透气,可以请人裁成褙子,最是适合春日,等龙抬头雨季过去,天气闷热,正是用得到的时候。”
陈徐氏牵起轻纱摸摸,面料是素雅桃花红,凑近了嗅还带着一股子花香,瞧着却是不错,脸上喜色外露,全然忘了刚才的气愤。
“你选的自是最好的,你送来的料子,我都叫人去裁成你说的款式,外人见了都说好看,你有心了。”
“分内的事,这不烦请您多多照顾我家生意嘛。”
“必然是上你家买去,除了你璀璨阁,谁家还有这等好的烟火?”
与之寒暄了几句,赵婉离开了陈府,还没走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赵老板请留步!”
赵婉转身,见是陈徐氏身边的小厮跟了过来,提着一个食盒,送到赵婉跟前。
“这是府上做的春饼,夫人叫我取了些给您,托您多帮帮忙。”
送到了手边,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
若是不帮她去李钰宗跟前说两句,陈徐氏不会就此作罢了。
她笑着接下了食盒,说道:“我会去帮忙问问的。”
小厮谢过后,转身又回去了。
赵婉转身之际叹息一声,丝毫不曾察觉有人远处盯着自己离开。
本着拿人手软,吃人嘴短的原则,赵婉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馆驿,门侍对她并不陌生,一路将人带到李钰宗眼下所在的书房。
她记得上次来李钰宗也是在书房,就好似把书房当家一样。
李钰宗站在案桌前,负手而立,提笔泼墨,身形豪迈,动作洒脱,一气呵成。
赵婉没去打扰,无声上前,轻将食盒放下,瞥了眼他提的字。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赵婉跟着念了出来,轻笑一声:“原来将军也会伤感心境。”
小说《亡夫衣锦还乡后》 017、吃人嘴短 试读结束。